专五那年也加入同学的行列, 补习一年准备技术学院考试。 结果二技没考上, 考上插大三, 一般转学生到大学后都跟班上不会很熟, 以球会友的我很快和班上的篮球同好打成一片。

不过好景不常, 一次上篮时脚在空中和一只神猪的猪蹄拐在一起, 人猪落地后只听到左脚踝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后脚踝开始自己抖起来, 年少轻狂的我不以为意, 休息后再上场继续飙外线, 隔天一觉起来看见肿得跟米包一样大的脚踝, 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一个多月后仍未消肿, 陆续拜访各地名医后, 才发现韧带已经撕裂了, 后面肌腱也移位, 而且不堪负荷的右脚踝肌腱也同时移位, 必须动手术同时治疗才行。

我知道要动刀时几乎万念俱灰, 莫非上天真的叫我死了打篮球这条心, 一只脚动手术就算了, 两只脚一起动刀的话, 就要坐轮椅, 还要请看护来打理日常生活, 也势必得休学了。 和家人讨论的结果决定一年动一次刀, 一只脚先开刀打石膏, 等到半年后拆石膏后开始复健, 满一年后状况可以了, 再动另一只脚的手术。

手术那天, 我躺在病床上被推到手术房, 再被移到手术台上, 眼睛看到天花板的手术灯, 脑袋一片空白, 背景配乐是流行国语歌曲, 然后旁边的护士和医生开始边叽哩瓜拉聊天, 边准备进行手术。

手术是以半身麻醉的方式进行, 一根超级粗的针头由脊椎刺进去, 缓缓抽出脊椎液, 再把麻醉药打进去。 那种感觉就好象拿一台超大订书针订在你脊椎上面一样。 但不是快速地订下去, 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刺入你身体。

手术开始后, 觉得自己就像是放在砧板上,等待厨师开始料理的死鱼一样, 动弹不得, 等着被人宰割, 看是要清蒸还是油炸。 差别在于你是一条有意识的活鱼。
鱼要刮鱼鳞, 我是满脚的脚毛要剃掉。 刀子划过去, 马上从杂草丛生变成一片光秃秃的荒地。

你知道有人拿刀切开你的身体, 可以听到医生和护士在聊什么, 就是脚没感觉而已。你绝对不会希望这一生再有一次相同的经验。

手术后的复健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耐心, 做超音波水疗、电疗、重量训练、骑脚踏车、针灸、站斜板、平衡感训练…等, 每次约需一个半小时, 前三四个月几乎得每天去复健, 撑着两只拐杖行动不便, 只有每天包出租车来回医院。 在医院清一色的老先生 & 老婆婆中, 只有我一个热血青年, 每次都问复健师可不可以再增加重量, 还有没有什么运动可以做让我早点好起来。 我的信念只有一个 : 能够早一点回到场上去打球。 脚打上石膏后也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不像手打石膏还可以出去晃晃。

从在医院坐轮椅到后来撑两支拐杖, 从足不出户到能够到家中方圆 500 公尺走走; 然后再变成只撑一支拐杖, 自己能够骑机车去做复健, 到经过一年多后终于可以自由行走, 过程好比是习惯用四肢在地上行走的猿猴, 逐渐进化成只用双脚走路的人类一样。

好不容易可以不用拐杖自己走路了, 又要再进一次开刀房, 想到整个漫长的过程又要重头来一次就很沮丧。 不变的是开刀的医生和复健的课程, 改变的是这一次我对于轮椅和拐杖的经验植已经大幅提升, 开完刀后在医院, 常常因为在走道把轮椅当作风火轮飙被护士开超速罚单。

大学两年的时间, 每次到了下学期, 就成了四脚兽缓缓在校园间移动 (撑两只拐杖), 上课时翘课永远是第一个被老师发现的。 我从一个每天非打篮球不可的狂热分子, 变成不能运动的白面书生。 因为没晒太阳, 脸稍微变白一点 ; 因为不能出门, 养成听音乐沉淀心情的习惯。 篮球场则成了我的禁区, 我不再路过球场, 因为看着别人打球, 只会更感伤而已, 也害怕自己沉不住气, 一时技痒又上场去打球了。

两年后, 开过刀的双脚脚踝已经灵活度大不如前, 还是可以打球。 只是上场之前我一定会做热身运动, 戴好护具才会上场。 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飞到篮下去抢球了, 避免再次受伤是我的最大原则。 打完一次球即使马上下场冰敷, 也不能隔天再马上打球, 至少要过 2 ~ 3 天疼痛感才会消失。

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台超级精密的机器, 一旦拆壳维修后, 功能就只会剩下 80 分, 不可能再像刚出厂时一样是 100 分。 只要能维持接近 80 分就不错了。

受伤期间另一个感受是朋友和家人的温暖。 平常都不会觉得朋友和家人的重要,只有受伤的时候会感受特别深刻。 当你躺在病床上, 动弹不得时, 愿意为你把屎把尿的只会有你的家人。 20 好几的年纪, 平常健健康康的身体, 在那个时候你也会变成跟小 baby 一样, 依赖别人的照顾。 闷到发慌的病房, 只会看见熟悉的同学或朋友来探病, 就会在聊天之中暂时忘记身体的痛苦, 然后大家在你石膏上签名, 留下永恒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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