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講座,三位作家,主題又是「寫作」,讓我心甘情願在週日晚上飛奔台北,即使隔天還要回竹南上班,只為了參加《女人迷》舉辦的【創作者沙龍】。

講題為「我如何透過書寫認識自己」,主講者是曾彥菁、許菁芳和張瑋軒,分別寫過《有一種工作,叫生活》、《臺北女生》和《甘願綻放》、《親愛的,別害怕與眾不同》。

我跟彥菁從沒見過面,因為寫過她的書評變成臉友,很期待看到作者本人;和瑋軒是參加她的新書分享會才認識,也寫過一篇感想;菁芳的話,老實說是報名這個活動,才趕快去買《甘願綻放》,在去台北的火車上讀完,又買了《臺北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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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分成上下兩篇,前兩個部分是我的筆記,字醜可以抄很快,可惜沒辦法寫下每一句,或是一字不漏抄下金句,但至少能分享給無緣參加的讀者。

後兩個部分是我用講座的問題,厚臉皮試著回答,還有聽完講座的收穫。

Part 1:主人提問

Part 2:聽眾提問

Part 3:參加心得

Part 4:自問自答


Part 1:主人提問

整場講座的型式,是由瑋軒當沙龍的主人,拋出問題請菁芳和彥菁回答,同時分享自己的經驗。

【Q1.請兩位談談自己的新書】

菁芳:

「有人問過為什麼從第一本書《臺北女生》,到第二本書《甘願綻放》,中間隔了整整四年?

原因是我在寫博士論文,同時兼顧 creative writing,而且這兩者的功能並不衝突,還能相輔相成。」

彥菁:

「我是 2016 年初在《女人迷》寫專欄,到了 2017 年為了掌握時間的自主權,乾脆把工作辭掉,並在 2018 年報考文學相關研究所,條件之一是繳交創作計畫,可是我並沒有想寫的東西。

後來在應試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自己懷孕的夢,夢中的嬰兒卻跑到另一個人身上,那個時候就知道應該不會錄取了。

到了 2019 年報稅時,我發現收入才 11 萬多,寫了一篇文章,獲得超過 500 個讚,當晚馬上有想法要出書,也在同一天晚上找到出版社。

對於寫作,我只能說過程很像「便秘」,至於要出書的話,當你生活有一些經驗或感覺,記得先寫下來,之後才可以變成出書的素材。」


【Q2.在創作的過程中,有沒有再也寫不下去,沒靈感的時候?】

菁芳:

「基本上我不想用英文寫博士論文時,就用中文寫書;不想用中文寫書時,就用英文寫博士論文。

另外,村上春樹提過因為要寫作,所以培養自己成為有紀律的人,為了達成夢想,所以要做到某些事情,但不見得每個人都是這樣。

其實我很不喜歡自己的中文創作,覺得很不好意思,那些太親密、太私人和女孩子氣,我比較想寫「大」的文章,例如專門寫德國文化的蔡慶樺,文章有結構、分析和典故。

不過,就像第二本書《甘願綻放》所寫的,我學到很重要的一個課題是「接納」,我想成為那樣的人,但我並不是,因此要接納這樣的自己。換句話說,創作會發現沒有看到、想像到的自己。」

彥菁:

「我想分享自己出書的過程中,遇到的兩個難關:

第一個關卡是在「動筆之前」,就是《有一種工作,叫生活》的第一章—「摸黑找路」,強迫自己回到一年多以前,再跳進去一次,去感受快要窒息的感覺。

創作者是很自虐的,即使知道自己快要溺死,還是繼續閉氣,試著睜開雙眼,但當你可以大口呼吸時,等於走過自己生命中最難的關卡,於是成為文學,成為屬於你的文章。

第二個關卡是在「終點之前」,當時《有一種工作,叫生活》只差兩個章節就完稿,卻怎樣也寫不出來。於是我到台東旅行,從牌卡和朋友身上得到啟發,例如朋友說沒有因為覺得自己是老師,就要成為什麼樣子,只是想要陪伴學生。

這讓我學到不見得要執著於原本要寫的東西,所以把主題從「父親對自己的影響」,改成「旅行帶給我的感覺。」」

瑋軒:

「其實我在 2017 年就收到出版社的邀約,但那是我最低潮的時候,靠著寫感恩日記,試著把自己救起來。直到 2019 年中才正式簽約,前後寫過七個版本,一共有十幾萬字,等於是三本書的內容。

寫的時候會有一個階段不是「停不下來」,而是「我很想寫」。時常邊寫邊哭,打完了字並沒有不哭,而是再看一次,再哭一次,又把當時的情緒停格、放大,再繼續寫。

另外,我還在即將出版的三天前,跟出版社提出新要求,一定要加一章 Me Too 有關的內容,非常少人會這樣做,可是我覺得一定要寫出來。」

菁芳:

「我想回應瑋軒剛說的 Me Too,就像是回到很深的土裡,跟那個種子待在那邊,以前會以為痛苦很大,但當你可以寫作時,你就跟那個痛苦一樣大,痛苦就變小了,變成你的一部分,不能再影響你了。換句話說,能夠寫出來,痛苦就安放在那邊,不會再有影響了。」


【Q3.有沒有信手捻來、進入心流的經驗?】

彥菁:

「我自己寫最順的是「後記」,應該要最後寫,不過感覺來了就先寫。

像書本的前幾個章節是有時間性的,後記則是參加同學會,以「你會帶著什麼樣的神采,說自己在做的事?」,寫出神情反映內心的狀態。

說到靈感,我自己喜歡叫做「宇宙的靈感快遞」,既然送來了,就接受它,可是它很調皮,有時候不會在想寫作時送來。

例如有一次我在外面吃肉丸,忽然間腦中出現靈感,我就在內心跟它對話:

『我不管你是誰,請先幫我保留這個點子,等我吃完再說』。

等我回到家裡,完成文章之後,再告訴它:

『我已經把你交代的事情寫完了,接下來能不能讓人看到,就是你的工作了』。」


【Q4.有沒有讓自己找到心流的方法呢?】

彥菁:

「有時候針對很多的特定事件,你只知道百分之五十,但我會拿出牌卡,對著翻到的那一張,去跟它對話,用自己的主觀意識去解讀,幫助自己去明白自己的心發生了什麼事。」

瑋軒:

「我有兩個方法,第一個是我很愛看書,家裡有一面書牆,會用靈感手的左手,隨便拿起書本翻一頁,去看有什麼東西會進來腦袋。

第二個是「寫作歌單」,聽個兩到三首,就會有那個『流』出現。」

菁芳:

「要寫作的人就是要寫,平常就要鍛鍊,不然比賽的時候,身體是承受不住的。所以我做的事情,其實大家都可以做得到。

另外,靈感不會無緣無故來,而是你累積很多很多以後,它才會來的。像逛臉書和網拍很容易,可是寫作很困難,不過你必須在那個地方為自己多累積一點點,才能去承接那個靈感。

像村上春樹必須先跑步,才能夠寫作,而我發現自己一天只有四小時能專心寫作,不得不好好把握。當每一個小時結束時,我感覺這一生就少了一個小時寫作,還是不要再逛網拍了。

而且這個過程不會只有今天發生,事實上每天都會 struggle,但是一直寫下去,鍛鍊出來的能力會愈來愈好。」


【Q5.有沒有想過這本書要怎麼被讀?或者喜歡怎麼樣的讀者?】

彥菁:

「我覺得有一群人想要做更好的一個選擇,卻不敢去走那條路,讓我想要寫出自己的經驗,雖然那條路很恐怖,至少可以舖一條毯子,讓讀者知道他們並不孤單。

最讓我意外的讀者,是一群全職媽媽,說看完書本之後,覺得自己並不是廢物,雖然在家照顧小孩,其實仍然算工作。這也是我想表達的觀念,不是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而是鼓勵大家,工作和生活是合一的。」

菁芳:

「我以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可以回答想要跟讀者建立怎麼樣的關係,就好像「毒販」和「吸毒者」一樣,hit the mainline(美國俚語,指往静脈注射毒品)。

我期許自己可以建立一種直接的關係,每一本書就是我誠實的生活狀態,而我能夠做的事情,就是誠實活出我的生命,才能夠去跟別人連結。能夠百分之百真誠地去寫,才能夠進入讀者的生命。」

瑋軒:

「像我常說《親愛的,別害怕與眾不同》這本書的主角不是我,而是每一位讀者。

我最喜歡的作家是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他主張一本書寫完之後,作者就死了,讀者不用去追尋原本的意義,可以用自己的想法去詮釋。

所以我很高興收到不少讀者的回饋,讓我知道每個人會讀到不同的東西,喜歡的章節也不一樣。」


【Q6.請妳們用一句話,送給今天來參加的讀者】

菁芳:

「有願就有力。」

彥菁:

「敞開的人就有敞開的人生,勇敢分享內在黑暗的人就是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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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聽眾提問

【Q1.請問書評怎麼寫比較好?只要寫出自己的看法就好?還是一定要分享生命中的類似經驗?】

菁芳:

「我覺得書評很難寫,跟預告片一樣,要能講清楚,又不能全講,而且要寫得比書還好看。

另外,書評可以分成幾種寫法:摘要式(抓重點,知道要講什麼,不要講什麼)、文獻式(去找這本書之前和之後,其他作者寫過的類似主題)、生命經驗對話、時事。

最難寫的不是「看完不喜歡」,因為不喜歡也是一個論點,而是「看完沒感覺」,但我後來學到要做善事,一本書的存在一定有它的緣由,會跑到我的手上一定有它的緣分,所以要好好結善緣,give a fair evaluation。」

瑋軒:

「像我以前曾在福斯電影數位行銷部門工作過,當時有一部電影《Meet Dave / 大衛特大號》,看完之後就跟主管說,自己實在沒辦法替這種影片宣傳,可是主管提到每部電影都是製作團隊的心血,有一群人非常努力,因此我學到了「多元觀點」的重要性。」


【Q2.我想請問寫作歌單有哪些歌呢?】

瑋軒:

「這個我可以在活動結束之後,整理好再分享出來。」


【Q3.我想問如何去面對自己的寫作觀念被挑戰?會不會因為商業考量而犧牲?還是繼續堅持自己的觀念?寫作時會用筆名或真名?有時候很怕寫同事的事情被他們發現…】

彥菁:

「在《有一種工作,叫生活》出版之後,有一類讀者的反應是『妳憑什麼寫這些東西,只知道小確幸,不知道生活的壓力』。剛開始我的心情會受到影響,後來覺得評論的人其實不是在評論我,而是反映自己的內心狀態。

還有,也許他們的問題就是目前的困境,可以成為你的下一個寫作方向,或者說已經有其他作家在寫,能夠去接住那個問題。

至於筆名或真名,我是兩個都用,就是曾彥菁 Amazing。

此外,不管用的是不是真名,都要注意自己寫出的字的影響力,創作者很容易取材身邊人的故事,那就要去考量他們的心情,看到時是什麼感受,不因為用筆名就肆意地寫,每個字都很重要。」

菁芳:

「我永遠都用自己的真名,因為只有一個我。」

瑋軒:

「因為在家排行老二,我曾經用過筆名「二姐」,但出書之後都用真名寫作。」


【Q4.此時此刻,妳們怎麼看待自己跟寫作的關係?】

彥菁:

「我覺得寫作就是「不寫會死」,就像我是一個容易中暑需要刮痧的人,對於許多小事的敏感情緒,常常也熱騰地讓人當機,寫作之於我,就是那個救命的刮痧,讓我能夠梳理排毒,一字一句刮通氣血,重回一身輕盈。

P.S.這一段話有改寫,我從彥菁的臉書,直接複製貼上。

另外,寫作很像「瓶中信」,可以到達某個人的手上,去療癒他們。我希望自己寫下來的訊息,可以傳到某個需要的人手上。」

菁芳:

「寫作是我的一個朋友,幫助我認識自己,但未必是你想要的方式,不過一定會有所成長。

另外,寫作是連結別人的機會,會有不認識的人傳訊息給我。」

瑋軒:

「創作很像是服務業,希望能寫出有人需要的東西。寫作之於我,等於是滿足我的召喚,只要還能替多元、性別與包容多盡一份心力,《女人迷》還在努力的路上,我就不會停止寫作。」


【Q5.如何去克服寫作被干擾的問題?】

彥菁:

「我都是用沒人在家的下午寫作,或者跟男朋友說:『我需要四個小時寫作,你先不要來煩我』,另一招就是把網路關掉。」

菁芳:

「被干擾其實是反映自己本身的能力,你可以飄掉一千次,就可以回來一千次,所以要訓練自己回來中心的能力。

我自己常用兩個方法:

第一個是關掉筆記型電腦,想一下自己是誰,現在在哪裡,做什麼事情。

第二個是做任何會讓你回到副交感神經的事情,例如喝水或深呼吸。」

瑋軒:

「我會用「畫面故事法」,記住那個畫面,先把想說的話存放在腦海中。」


【Q6.在創作的路上,支持妳們繼續寫下去的動力是什麼?】

菁芳:

「寫作是表達自己的方式,去活出自己的樣貌。而且不會有「不再寫作」的機會,因此要把握有限的時間,去成為想成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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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迷【創作者沙龍—我如何透過書寫認識自己】參加心得(下)—當一個在跑道旁慢走的人

P.S.除了書本照片,其餘照片來自《女人迷》。

 


【延伸閱讀】

《親愛的,別害怕與眾不同》新書分享會和讀後感想—這世界不缺標準品和複製品,只缺一個獨一無二的你!

《有一種工作,叫生活》書摘與短評

《臺北女生》和《甘願綻放》的介紹,之後再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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