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綠皮書/Green Book》電影感想—這不是幸福，是悲情生存之書(綠皮書開箱文)－Ryan / 小凱的部落格

近年來唯一讓我二刷的首輪電影，更為了寫感想，訂購了空運來台的綠皮書！

60 年代還是有色人種備受歧視的年代，包括在餐廳擔任保全的義裔美籍 Tony Lip 也看不起黑人。某天他受雇當非裔美籍鋼琴家 Don Shirley 的司機，陪他到美國南部巡迴演出，這一趟兩個月的旅程，讓兩個人往後的人生再也不一樣…

此篇文章分為「關於綠皮書」、「個人感想」和「史實比較」三個部分：

Part 1：關於綠皮書

電影中 Tony 拿的綠皮書就是這一本，書名為《The Negro Travelers' Green Book》，1936 年的初版書名為《The Negro Motorist Green-Book》，作者為 Victor Hugo Green，我買到的是 1959 年版本的複印本 (facsimile ed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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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以英文字母順序，列出各州適合居住的旅館、汽車旅館、民宿和餐廳。

綠皮書有附上意見回函，歡迎使用者反映服務或設施好壞。另外，還有度假時降低被闖空門機率的小秘訣，例如取消報紙或牛奶遞送、設定電燈定時開關、不要關上全部的窗簾…等。

最值得一讀的是綠皮書的歷史，當時非裔美籍的中產階級有錢有車，卻受到社會風氣和法律規範的影響(例如 Jim Crow laws，1876 年至 1965 年美國南部各州針對有色人種實行種族隔離制度)，出門度假非常不方便，還有許多「日落城鎮」(sundown towns)，法律明文禁止有色人種在日落之後出現或過夜。

住在紐約的 Victor Hugo Green 是非裔美籍郵差，退休之後投入旅館預訂服務，並親自收集食宿相關資訊，提供有色人種更友善和更安全的旅遊指南。取得方式主要為郵購，或者在 Esso 加油站購買，而美國汽車協會 (AAA，American automobile Association) 和旅遊局 (United States Travel Bureau) 也有提供。

Victor Hugo Green 於 1960 年過世，享年 68 歲，非常遺憾沒有親眼見證 1964年大多數的種族隔離制度被廢除。而 Tony 和 Don Shirley 在 1962 年一起旅行，仍然需要這本綠皮書。

Part 2：個人感想

我分別從「歧視」、「人生」、「愛情」、和「音樂」四個方面節錄台詞和分享感想：

【關於歧視】

Dr. Don Shirley:我媽說得好：「你是什麼天大的笨蛋？！」你看看他們，好好看看你打的那名員警。你看他，他在那裡跟同事開心聊天，喝著香濃的咖啡，而你在哪裡？跟我一起關在這裡，而我什麼也沒有做，卻要為此付出代價，將會錯過伯明罕的演出。

Tony Lip:你上不了台我也會虧大錢好嗎？

Dr. Don Shirley:所以你發那場脾氣值得嗎？訴諸暴力絕對贏不了，要贏唯有保持尊嚴，尊嚴能夠戰勝一切。

Dr. Don Shirley: As my mother always said, "What kind of brand new fool are you?!" Look at them over there. Take a good look at the officer you hit. Look at him. He's over there having a grand old time, chatting up with his pals, enjoying a nice cup of coffee. And where are you? In here, with me, who did nothing. Yet I'm the one who's pays the price. I'm the one who's going to miss the Birmingham show.

Tony Lip: Hey, I'm going to lose a lot of money, too, if you don't play Birmingham.

Dr. Don Shirley: So that little temper tantrum, was it worth it, hm? You never win with violence, Tony. You only win when you maintain your dignity. Dignity always prevails.

當遇到歧視黑人的白人警察盤查時，Tony 一時衝動出手打人，導致他和 Don Shirley 被監禁，因此 Don Shirley 告訴他衝動只會誤事，不如冷靜思考對策。

在餐廳或夜店擔任保全的 Tony，早已習慣用拳頭解決問題，不過逞凶鬥狠不可能每次都贏，有妻兒的他也有後顧之憂，跟警察作對更不理智。相較之下，Don Shirley 多年來持續忍受白人的找碴或辱罵，有自己的一套應對方法，無論是冷處理，或者聯絡有力人士幫忙。

Tony Lip: 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博士如何能忍受這些待遇。

Oleg: 六年前，1956年，納京高受邀來到 Birmingham 的市政大廳，是第一位替白人高級人士表演的黑人鋼琴家。但他一開始演奏，聽眾就衝上去把他拖下舞台，狠狠地毆打他，怪他演奏白人的音樂。

Tony Lip: 天啊！

Oleg: 你曾問過我為什麼 Shirley 博士自願到這裡巡迴演出，讓我告訴你，光有才能是不夠的，還要有勇氣才能改變人心。

Tony Lip: Tell you, I don't know why he puts up with that shit.

Oleg: Six years ago, in 1956, Nat King Cole was invited to perform at the Municipal Auditorium here in Birmingham. Mr. Cole was the first negro asked to play at a white establishment in this city. As soon as he started playing, a group of men attack him for playing white people's music. They pulled him off stage, beat him badly.

Tony Lip: Jesus Christ!

Oleg: You asked me once why Dr. Shirley does this. I tell you, because genius is not enough. It takes courage to change people's hearts.

Don Shirley 三重奏的成員 Oleg 跟 Tony 解釋這趟巡迴演奏的原因，明明賺的錢更少，路途更不安全，卻堅持非做不可，而且地點遍及各州。原來 Don Shirley 想盡一己之力，扭轉黑人的宿命，如果他不去做，什麼也不會發生，一旦去做了，或許就能有所改變。像這趟旅程，至少改變了 Tony，他也願意去導正家人的觀念。

此外，在改編電影的書本《Hidden Figures/關鍵少數》中，主角為四位曾經參與美國太空總署計畫的非裔美籍女子，其中一位 Dorothy Vaughan 曾說過：

What I changed, I could; what I couldn't, I endured.

面對可能改變的事情，我一定盡全力去做；面對無法改變的事情，我說服自己去忍耐。

在那個有色人種被打壓和歧視的年代，依然有 Don Shirley 和 Dorothy Vaughan 這種人，為了自己和同胞的權益而奮戰，我們或許沒有那麼偉大，可是絕對有可以做到的事情，不要被動地看著桌曆上的日子向前推進。例如不滿意公司的流程或系統，你曾經思考和提過改善方案嗎？不滿意自己的身材、很擔心自己的健康，你有想過改變飲食和作息、培養運動習慣嗎？

【關於人生】

Tony Lip: 你知道嗎？我老爸曾經說過：「不管你做什麼事情，都要全力以赴。工作時就認真工作，高興時就開懷大笑，吃飯時就當成是最後一頓飯。」

Tony Lip: You know, my father used to say, "Whatever you do, do it a hundred percent. When you work, work. When you laugh, laugh. When you eat, eat like it's your last meal."

Tony Lip 一邊開車、一邊品嘗肯德基州買到的道地肯德基炸雞，後座的 Don Shirley 因為沒有餐具，拒絕用手去拿雞腿，所以 Tony Lip 說了上面這段話。

「最後一餐」或「最後一天」的人生哲學值得深思，或許很多時候我們可以更快樂，卻由於自我設限或無謂堅持，沒有勇氣做點變化。如果今天是在人世的最後一天，你願意去過跟以往不同的人生嗎？

Tony Lip 和 Don Shirley 在這一趟旅程中，逐漸了解和接納對方，從員工和老闆變成好朋友。出發之前，黑人工人來 Tony Lip 家裡修東西，他連被用過的杯子都拿去丟掉，親眼看見和經歷黑人所遭受的不平等對待之後，不僅為了 Don Shirley 挺身而出，還教育家人正確觀念；Don Shirley 也一改付錢就是大爺的態度，嘗試換位思考，不再強迫 Tony Lip 照單全收自己的要求。例如要邀請者在介紹 Tony 時，念出完整姓名 Tony Vallelonga，還有自己犯錯時，放下身段跟 Tony 道歉。

Tony Lip: 博士，謝謝你幫我寫信，你真的文筆很好。

Dr. Don Shirley: 我的榮幸！ Tony。

Tony Lip: 你知道嗎？或許等你回家之後，可以寫封信給你的兄弟？

Dr. Don Shirley: 他知道我住在哪裡，如果有意願跟我聯絡應該不難。

Tony Lip: 如果是我就不會等。這世上有太多不敢踏出第一步的寂寞之人。

Tony Lip: Doc, thanks for helping me with the letters. You're really good at writing them.

Dr. Don Shirley: My pleasure, Tony.

Tony Lip: You know, when you get home, maybe you should write one to your brother?

Dr. Don Shirley: He knows where I am if he ever wants to reconnect.

Tony Lip: I wouldn't wait. You know, the world's full of lonely people afraid to make the first move.

Tony 一有機會便寫信給老婆，但 Don Shirley 始終害怕跟手足聯絡。原來最難跨越的界線在自己心中，鼓起勇氣跨出一步，很多事情就會不同。否則不被黑人接納，又被白人排擠，加上遠離家人，實在太寂寞了。幸好 Don Shirley 在其他方面有試著改變，原本每晚獨自喝悶酒，後來會跟 Tony 喝酒聊天；原本按照計畫固定在學校或音樂廳演奏，後來有一次在小餐館跟大家同樂。

【關於愛情】

與妳分離令我無精打采，美好的時光和體驗少了妳根本毫無意義。愛上妳是最無須猶豫的決定。我在乎的只有妳，活著的每一天，我都意識到這一點。從見到妳的第一天起我就愛上妳了，我今天愛妳，下半輩子也會愛著妳。

The distance between us is breaking my spirit. My time and experiences without you are meaningless to me.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was the easiest thing I've ever done.
Nothing matters to me but you. And everyday I'm alive I'm aware of this. I loved you the day I met you. I love you today, and I will love you to rest of my life.

Tony 和妻子 Dolores 的感情令人羨慕，Dolores 接到 Don Shirley 的來電，雖然同意 Tony 去當司機，可是想到要兩個月看不到丈夫，傷心之情溢於言表。另外，Tony 即將離家的那天，Dolores 依依不捨，先是深情吻別，接著互貼額頭，加上緊緊擁抱。

而 Tony 沒有忘記妻子的叮嚀，不管路邊休息，或者回到旅館，都把握空檔寫信，也把妻子的照片隨時帶在身上。不過愛在心裡是一回事，表達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的信比較像流水帳，老是交代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見到了誰，妻子根本感受不到對自己的想念。看不過去的 Don Shirley 幫忙擬稿，完成上面那幾句話，讓 Dolores 一邊讀信，一邊掉淚。

成為戀人或夫妻之後，你還會寫信給女友或老婆嗎? 現在的我非常少寫信了，但仍然會有說不出的話、藏在心裡的感激、無法傳達的情感，想讓老婆知道，因此履行每月一張明信片、每天一張小卡片的承諾，已經十一年了。每個男人的示愛方法不同、每對伴侶的相處模式不同，唯一的共同點是住在一起和為人父母之後，磨擦和衝突愈來愈多，用心還能維持，或者減緩降溫的速度，任憑日子一天過一天，問題遲早變成危機，最愛的那個人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關於音樂】

Tony Lip: 我不知道，就我個人來說，如果你專注在古典樂會是一大錯誤。

Dr. Don Shirley: 彈奏我受訓了一輩子的音樂會是一種錯誤？

Tony Lip: 受訓？你當自己是海豹嗎？人們熱愛你的演奏，每個人都能彈貝多芬或蕭邦，或者你提過的其他音樂家。然而你的音樂，加上你的才華演繹，造就了獨一無二。

Dr. Don Shirley: 謝謝你，Tony！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彈奏蕭邦，彈得像我這麼好。

Tony Lip: I don't know. Personally I think if you stuck to that classic stuff it would've been a big mistake.

Dr. Don Shirley: A mistake? Performing the music I trained my entire life to play?

Tony Lip: Trained? What are you, a seal? People love what you do. Anyone can sound like Beethoven, or Joe Pan, or them other guys you said. But your music, what you do, only you can do that.

Dr. Don Shirley: Thank you, Tony. But not everyone can play Chopin. Not like I can.

Don Shirley 一心想往古典樂領域發展，可是唱片公司希望他改為流行音樂路線。我想這是每位創作者都會面臨的掙扎，要忠於自我，或者迎合市場，還是適度調整，並沒有標準答案。以我喜歡的兩位台灣演奏家為例，V.K.克擅長作曲，Jason Piano 則以自己的方式詮釋經典歌曲，兩人各有特色，都能讓我感動。

此外，音樂人的生活很辛苦，Don Shirley 曾告訴 Tony 自己就跟犯人或馬戲團成員一樣，必須根據簽訂的合約，四處巡迴演奏，難以維持穩定關係。之前看過電影《波希米亞狂想曲/Bohemian Rhapsody》和《一個巨星的誕生/A Star Is Born》，皇后合唱團主唱 Freddie 和歌手 Jack 都有相同困擾，只能說沒有希望自己不紅的歌手，但太紅也有相對而來的問題要應付。

P.S.上述對白中 Tony 想說的是蕭邦(Chopin)，卻口誤說成 Joe Pan。

Part 3：史實比較

很可惜 Don Shirley 和 Tony Lip 都沒有出版傳記，無法跟往年一樣，讀完之後發表獨家翻譯和分享心得，只能從網路收集資料，而且最近太忙，僅列出差異之處：

1. Don Shirley 的家人對電影很失望，劇組人員未曾聯絡他們，也對真實度表達不滿，例如兄弟 Maurice Shirley 說每個月都有跟 Don Shirley 通電話。

2. Don Shirley 三重奏的成員在電影中叫做 Oleg 和 George，實際上為貝斯手 Ken Fricker 和大提琴手 Juri Taht。

3. Don Shirley 和 Tony Lip 共同旅行一年半之久，並非電影中的兩個月。

4. Tony Lip 並沒有看到 Don Shirley 在 YMCA 青年旅舍和白人沒穿衣服和被銬上手銬，但的確付了兩百美元給兩位州警才脫身。

此外，1980 年代 Tony Lip 的兒子 Nick 跟他以及 Don Shirley 提出把兩人友誼拍成電影的構想，不過 Don Shirley 說要等自己死後再進行。2013 年兩人相繼在五個月之內過世，於是 Nick 去找編劇 Brian Currie 和導演 Peter Farrelly 一起合作，拍成 2019 年奧斯卡最佳影片。

參考網頁：

《幸福綠皮書》電影vs史實 by Time Magazine

《幸福綠皮書》電影vs史實 by History vs Hollywood

【幸福綠皮書】

雖然中文片名把《Green Book》翻譯為《幸福綠皮書》，實際上卻是一本悲情生存之書，想像我們出門在外，想吃飯但餐廳不接受，想住宿但旅館不歡迎，甚至有些城鎮連執法人員都以膚色來定罪，只能帶著綠皮書、心懷恐懼上路，或者為求自保，放棄旅遊待在家裡，這樣的人生真的很悲慘！

綠皮書發行了將近三十年，算是種族隔離制度的證物之一，提醒我們「人皆生而平等」的道理，而 Don Shirley 和 Tony Lip 的故事更讓我們知道—放下成見就是改變的開始，每個人都是最獨特的存在，只要你願意，不光能從彼此身上學到東西，更可能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

P.S.
1.由於電影獲頒第 91 屆奧斯卡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創劇本和最佳影片三項大獎，有些戲院又開始播映，錯過的網友還有機會欣賞。

2.Amazon 收取高額運費是有道理的，我是 2 月 23 日週六下單，九天之後在 3 月 4 日收到綠皮書。

3.今年到目前為止看過最感人和最喜歡的電影，第一次獨自前往戲院觀賞，還從新竹火車站走路到巨城威秀，第二次陪老婆再看一次，有些梗還是會笑。

4.完全認不出來 Tony Lip 是演過《魔戒》三部曲亞拉岡的 Viggo Mortensen，肚子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