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後感想《84 Charing Cross Road/查令十字路84號》&《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布魯姆斯伯里的女公爵/重返查令十字路84號》— 愛上從未去過的城市、從不知道的生活方式、從未見面的人 @ Ryan / 小凱的部落格

這是一本被眾多愛書人推薦的經典書籍，電影《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男女主角因此書結緣，看完影片後我決定購買英文版重讀一次，並撰寫多年前就該完成的感想。

Helene Hanff 是住在紐約的作家，在當地買不到想看的書，於是寫信給倫敦 Marks & Co. 書店請他們代為尋找，漸漸地和經理 Frank Doel 成為好朋友，通信期間長達二十年，從 1949 年到 1969 年。《查令十字路84號》為書店地址，也是書名，由 Helene 和 Frank 以及其他書店職員往返的信件編錄而成。

1970 年《查令十字路84號》上市後頗受好評，隔年 Helene 應書商邀請飛往倫敦，終於完成她期盼多年的夢想，並把一個月的遊記寫成《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這本書，照片中的英文版為兩本書的合輯。

我用六個主題分享個人感想：「關於夢想」、「關於書本」、「關於閱讀」、「關於寫信」、「關於友情」與「關於倫敦」。

Part 1：關於夢想

A few years ago I couldn't write anything or sell anything, I'd passed the age where you know all the returns are in, I'd had my chance and done my best and failed. And how was I to know the miracle is waiting to happen round the corner in late middle ago? 84, Charing Cross Road was no best seller, you understand; it didn't make me rich or famous. It just got me hundreds of letters and phone calls from people I never knew existed; it got me wonderful reviews; it restored a self-confidence and self-esteem I'd lost somewhere along the way, God knows how many years ago. It brought me to England. It changed my life.

幾年之前我寫不出也賣不出任何東西，曾在機會最大時盡了全力但落得失敗的下場，更過了相信付出就有回報的年紀。但我怎麼也想像不到在中晚年之時，原來奇蹟正悄悄等待著發生？其實《查令十字路84號》不是一本暢銷書，它沒有替我帶來財富或名聲，卻意外接到了數以百計的信件和電話，全都來自我從來不知道他們存在的人；它也獲得很棒的書評，讓我重新找回自信和自尊，只有老天才曉得在哪一年失去的。最重要的是，我才有機會來到英國，改變了我的一生。 ~《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

Helene Hanff

夢想有保存期限嗎? 我覺得沒有，人會忘了夢想，但夢想不會遺棄人。有些夢想需要一筆基金，要先存錢或者去貸款，可是最大的問題往往是決心與毅力。決心就是勇敢踏出第一步，毅力就是在過程中堅持到底，無論要花多少年。我不有名，不過我的文章比我有名，在部落格發表讀後感想或電影心得超過十年了，至少有三十個不同關鍵字：「好書」、「高年級」、「我想念」、「德國媽媽」、「籃球藝術」、「時空永恆」、「錢不夠用」…等，都在 Google 搜尋結果第一頁出現自己的文章。這讓我相信即使寫作速度很慢，只要用心寫，還是會被有心人找到，隨著瀏覽次數增加，排名一路往上。所以我們不能太早就放棄夢想，找出願意做一輩子的事情，當成全世界僅存的珍貴種子，每天照顧和澆水，相信花開的一天始終會來到。

Part 2：關於書本

【書的意義和價值】

人類發明了文字，懂得寫成並印製成書籍，我們便不再徒然無策地只受時間的擺弄宰制，我們甚至可以局部地、甚富意義地擊敗時間。

書籍，確實是人類所成功擁有最好的記憶存留形式，記憶從此可置放於我們的身體之外，不隨我們肉身朽壞。

我始終不真正明白人們為什麼不買書？這不是全世界最便宜的一樣東西嗎？一個人類所曾擁有過最聰明最認真最富想像力最偉大的心靈，你不是極可能只用買一件看不上眼衣服的三千台幣就可買下他奇蹟一生所有嗎(以一名作家，一生十本書，一本書三百元計，更何況這麼買通常有折扣)？你不是用吃一頓平價午餐的支付，就可得到一個美好的洞窟、以及一個由此聯通的完整世界嗎？~ 唐諾替書本寫的序《有這一道街，它比整個世界還要大》

What a weird world we live in when so beautiful a thing can be owned by life – for the price of a ticket to a Broadway movie palace, or 1/50 th the cost of having one tooth capped. Well, if your books cost what they're worth I couldn't afford than!

我們活在一個詭異的世界—這麼漂亮、又能終生廝守的書，只須花相當於看場電影的代價就能擁有；上醫院做一副牙套卻要五十倍於此。唉! 如果你們依照每本書的實際價值去標價的話，我肯定一本也買不起。 ~《查令十字路84號》

我真的覺得書本是人類史上最寶貴的資產之一，讓知識得以延續，雖然沒跟眾多學者或名人見過面，他們卻能幫助自己解決問題或思考人生。

至於書錢我從來不省，作者把整理過的資訊加上本身想法無私地分享在一本書裡，是快速和深入吸取知識的管道，怎麼想都是很划算的一件事，因此我不光買書支持作者，也盡可能寫篇感想，希望更多人能認識一本好書。此外，沒書看比肚子餓還焦慮，想到接下來的一個半車程沒有新書在手上，我寧可飛奔去火車站地下街的書店買本書，再趕回月台搭車。

【對書本的喜愛】

I never knew a book could be such a joy to the touch.

我簡直不曉得一本書也能這麼迷人，光撫摸著就教人打心裡頭舒服。

I just never saw a book so beautiful. I feel vaguely guilty about owning it…it wants to be read by the fire in a gentleman's leather easy chair. – not on a secondhand studio couch in a one-room hovel in a broken-down brownstone front.

擁有這樣的書，竟讓我油然而生莫名的罪惡感…它實在應該置身於英國鄉間的一棟木造宅邸；由一位優雅的老紳士坐在爐火前的皮製搖椅裡，慢條斯理的輕輕展讀…而不該委身在一間寒酸破公寓裡，讓我坐在彆腳舊沙發上翻閱。 ~《查令十字路84號》

如果書本有生命的話，我應該是很糟糕的主人，最常看書的地點是在火車上，每個周末都有將近七小時，由於火車的震動，用鉛筆畫的線老是歪歪斜斜。此外，平日邊吃晚飯邊看書，湯汁或醬料偶爾會噴到書上，不過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裡面的文字，而非典雅封面或精裝本。

【二手書】

I love inscriptions on flyleaves pages someone else turned, and reading passages someone long gone has called my attention to.

我喜歡蝴蝶頁上有題簽、頁邊寫滿註記的舊書；我愛極了那種與心有靈犀的前人明明共讀，時而戚戚於胸、時而被耳提面命的感覺。 ~《查令十字路84號》

一般除非是絕版書，我才會上網購買二手書，只是有些主人用不同原子筆畫了很多線，反而影響我看書的心情，不然也想看看有許多註記的書籍。

【禮物】

I do think it's a very uneven exchange of Christmas presents. You'll eat yours up in a week and have nothing left to show for it by New Year's Day. I'll have mine till the day I die – and die happy in the knowledge that I'm leaving it behind for someone else to love. I shall sprinkle pale pencil marks through it pointing out the best passages to some book-lover yet unborn.

我打從心裡頭認為這實在是一樁挺不划算的聖誕禮物交換。我寄給你們的東西，你們頂多一個星期就吃光抹淨，根本休想指望還能留著過年；而你們送給我的禮物，卻能和我們朝夕相處、至死方休；我甚至還能將它遺愛人間而含笑以終。~《查令十字路84號》

Marks & Co. 書店

我喜歡送朋友或讀者一本書當禮物，很高興收到的人說那本書將來會想給小孩看。至於同事之間交換禮物的話，試過幾年拿到書的人幾乎都是失望的表情，看來送書還是要慎選對象。

Part 3：關於閱讀

【重讀】

It's against my principles to buy a book I haven't read, it's like buying a dress you haven't tried on.

我從來不買沒讀過的書—否則，不就像買了一件沒試穿的衣服同樣下場嗎？~《查令十字路84號》

說實話看到這幾句話時我嚇了一跳，原來 Helene 非常挑書，只買自己想要珍藏，日後會想重讀的書，跟一般人購買新書來看正好相反。另外，想要降低買錯書的機率，最好先瀏覽內容或網友評價。 Amazon 網路書店提供內容試閱功能，博客來網路書店也有，差別在於頁數沒那麼多。 Amazon 同時列出正反兩面的網友評論，是很客觀的參考指標。當然親自到書店翻閱是上上之策，可惜不是每個城市都有書店。

這根源於書籍的不易理解，不易完整掌握的恆定本質，尤其是愈好、內容愈豐碩、創見之路走得愈遠的書，往往遠遠超過我們當下的知識準備、道德準備和情感準備，我們於是需要一段或長或短的迴身空間與它相處。好書像真愛，可能一見鐘情，但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杳遠理解和同情卻總需要悠悠歲月。

一本書的再閱讀不僅僅只是可能，而是必要，你不能希冀自己一眼就洞穿它，而是你十五歲看，二十歲看，四十歲五十歲看，它都會因著你不同的詢問、關注和困惑，開放給你不一樣的東西，說真的，我努力回想，還想不出哪本我真心喜歡的書沒有而且不需要再再重讀的 (你甚至深深記得其中片段，意思是你在記憶中持續重讀) ~ 唐諾替書本寫的序《有這一道街，它比整個世界還要大》

My problem is that while other people are reading fifty books I'm reading one book fifty times. I only stop when at the bottom of page 20, say, I realize I can recite pages 21 and 22 from memory. Then I put the book away for a few years.

我的問題是當別人讀了五十本書時，自己讀了同一本書五十遍。假如我讀到第二十頁的底部時，腦海中清楚浮現第二十一和第二十二頁的內容，才甘願把書收起來等幾年後再重讀。~《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

發現一本好書是愛書人的幸福，發現一本值得一讀再讀的好書是愛書人的無上幸福。我很認同唐諾把好書比喻於真愛，相處的時間愈長，就能更明白一本書，就能更了解一個人，兩者同樣要用一輩子去真心對待。不同點在於書本不會變，幾年之後去看內容都相同，相較之下，情人會改變，我指的是思想、興趣或格局的變化，假使自己仍在原地踏步，沒有跟上甚至察覺到對方的改變，後果就是一部無趣的愛情電影，全劇的最高潮只剩一開場的戀情發生。

【丟書】

I houseclean my books every spring and throw out those I'm never going to read again like I throw out clothes I'm never going to wear again. It shocks everybody. My friends are peculiar about books. They read all the best sellers, they get through them as fast as possible, I think they skip a lot. And they NEVER read anything a second time so they don't remember a word of it a year later…I personally can't think of anything less sacrosanct than a bad book or even a mediocre book.

每年一到春天，我就會「大清倉」，把一些我再也不會重讀的書全丟掉，就像我也會把再也不穿的衣服扔了同樣道理。倒是旁人都很驚訝，依我看，他們愛惜書本的方式才奇怪呢。他們買一堆新出版的暢銷書，囫圇吞棗似地看完，我常想：他們也未免讀得太潦草了吧。然後呢，因為他們從不重讀那些書，不消一年，書裡頭的內容早就被他們拋到九霄雲外！…我個人堅信：一本不好的書——哪怕它只是不夠好，棄之毫不足惜！~《查令十字路84號》

每次換工作時因為要搬家，太多書實在帶不走，部份書籍我會捐給公司圖書館或認識的簡餐店，尤其是很少會重看的小說。至於暢銷書，則很少在第一時間購買，寧可讓排行榜書籍經過一年甚至更久的時間考驗，或者先觀察朋友或同事的閱讀評價。

Part 4：關於寫信

我至今仍與老友、至親維持著以手寫、投遞信函的老把戲，全然是因為我由衷相信：致力消弭空間、時間的距離純屬不智亦無益。就在那些自以為省下來的時、空縫隙裡，美好的事物大量流失。我指的不僅僅是親筆書寫時遺下的手澤無法取代；更重要的是：一旦交流變得太有效率，不再需要翹首引頸、兩兩相望，某些情意也將因而迅速貶值而不被察覺。我喜歡因不能立即傳達而必須沉靜耐心，句句尋思、字字落筆的過程；亦珍惜讀著對方的前一封信、想著幾日後對方讀信時的景狀和情緒。~ 陳建銘替書本寫的譯序《關乎書寫，更關乎距離》

電子郵件取代傳統信件是科技進步的缺點之一，我在《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感想中提過自己的看法，因此至今仍堅持手寫明信片和繪製小卡片給老婆，同樣的網路貼圖大家都可以用，可是每張小卡片上的插圖都是我親手畫的，才是獨一無二的。

Part 5：關於友情

The blessed man who sold me all my books died a few months ago. And Mr Marks who owned the shop is dead. But Marks & Co. is still there. If you happen to pass by 84 Charing Cross Road, kiss it for me! I owe it so much.

賣這些好書給我的好心人已在幾個月前去世了，書店老闆馬克先生也已經不在人間，但是，書店仍在那兒，你們若恰好路經查令十字路八十四號，代我獻上一吻，我虧欠它良多…… ~《查令十字路84號》

以上句子節錄自 Helene 寫給朋友的信，也是書中她所寫的最後一封信，令人感動落淚。我喜歡《查令十字路84號》的兩個理由，首先是 Helene 對於閱讀的熱愛，其次就是 Helene 和 Frank 之間的友情，兩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卻能透過書信往返，討論文學，分享知識，以及關心彼此，這是網路媒介和通訊軟體發達的現代很難想像的事情，更何況這是真人真事，書本內容就是真實信件，並非請人改寫或虛構小說。

認識一位愛書人，跟發現一本好書同樣令我開心，能夠討論看過的同一本書，或者知道沒看過的書。有些人僅有一面之緣，後來會繼續保持聯絡，都是因為見面那天我提到愛看書的嗜好。從外表來看，你很難判斷一個人是否喜歡閱讀，還有愛看什麼書，所以我寧可主動去聊，也不要錯過以書會友的機會。

Part 6：關於倫敦

All my life I've wanted to see London, I used to go to English moves just to look at streets with houses like those. Staring at the screen in a dart theatre, I wanted to walk down those streets so badly it gnawed at me like hunger. Sometimes, at home in the evening, reading a casual description of London by Hazlitt or Leigh Hunt, I'd put the book down suddenly, engulfed by a wave of longing that was like homesickness. I wanted to see London the way old people want to see home before they die. I used to tell myself this was natural in a writer and booklover born to be the language of Shakepeare.

終其一生我都想造訪倫敦，特地去看英國電影只因為有英國街道和房子的畫面。在黑暗的戲院中看著螢幕，想踏上那些街道的念頭如同飢餓般折磨著我。有時候，一個人在家的晚上，閱讀 Hazlitt 或 Leigh Hunt 介紹倫敦的書籍，我會把書放下，突然之間，思鄉之情像一股浪潮把我吞噬。我想看倫敦的心情就跟老人離開人世前想再看老家最後一眼一樣。我也老是告訴自己，身為作家與愛書人，使用跟莎士比亞相同的母語，難怪會有這些感受。

History, as they say, is alive and well and living in London.

他們說，歷史是活生生，好端端，真實存在於倫敦。

If you've dreamed of seeing the Abbey and St Paul's and the Tower all your life, and one day you find yourself actually there, they can't disappoint you.

如果你等了一輩子要看西敏寺、聖保羅大教堂和倫敦塔，某一天發現自己美夢成真時，絕對不會感到失望的。~《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

Helene 朝思夢想去倫敦朝聖，整整等了超過二十年才動身。我從小就喜歡美國，出社會後存到錢首次出國就是美西旅行團，也由於愛看美國職業籃球，五年後上網買了球賽門票，並規劃自由行到鳳凰城看現場比賽，再去洛杉磯和紐約旅遊。又相隔五年，總算實現小時候的夢想，前往洛杉磯攻讀企管碩士。真真實實生活在異鄉，跟讀著書本裡的描述，或看著電視和電影裡的景象完全不同，至今還記得每一天都告訴自己，這是生命之中最美好的一年，連畢業後離開美國的最後一天，都還想用塑膠袋裝一口空氣做紀念。總而言之，假如你對一個國家或城市迷戀不已，一定要安排一趟圓夢之旅。

【84 Charing Cross Road & 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

好書經得起時間考驗，四十七年過去了，仍舊有人在討論這本書，推薦給所有喜歡看書的朋友，更期許自己能慢慢提升內涵和氣質！

就像書裡面寫的一樣：

Although my father was never a wealthy or powerful man, he was a happy and contented one.

雖然父親生前從未擁有財富、權勢, 但他始終是一個快樂自得又具有豐富內涵的人。~《查令十字路84號》

P.S.

1.文章內《查令十字路84號》的佳句翻譯來自中文版，譯者為陳建銘，《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則是自己翻譯的。文章完成將近四年後，《The Du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終於出版中文版，書名為《重返查令十字路84號》。

2.《查令十字路84號》在 1987 年改編為電影上映，我喜歡海報的標語：

She's in love with a place she's never seen,
a way of life she's never known,
and a man she's never met…

她愛上一個從未去過的城市、
從不知道的生活方式，
和從未見面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