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ven Rings》讀後感想 – 禪師 Phil Jackson 教練的領導哲學 (下) @ Ryan / 小凱的部落格

Part 3：Leadership principles of Jackson Eleven & Key takeaw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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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篇文章回顧 Jackson 的球員和教練生涯，這一篇介紹他追求內在力量的心路歷程，還有用條列式的觀點說明他的領導方法，以及如何融合禪學觀念，最後一段是自己看完書的收穫。

【The Quest for Zen】

Jackson 從小就是位體弱多病的孩子，一年級時被診斷出心臟有雜音，必須避免任何耗費大量體力的運動。11 歲時，有一個晚上高燒不退，在半夢半醒之間，他聽見好像有一台火車朝著自己逼近，隨著隆隆的噪音愈來愈大聲，感覺有一股神祕的力量流過全身，第二天起不藥而癒，身體比以前更健康，從此就很少感冒。這個體驗讓 Jackson 發現內在精神的奧秘，開啟他追尋身心靈三位一體的修行之路，這也是他執教生涯成功的祕訣。

雖然是念聖經長大的，大學時期 Jackson 曾研究達爾文的進化論，質疑科學和宗教之間的矛盾，更把主修從政治學改成心理學、宗教學和哲學，讓他有機會鑽研東西方的心靈成長觀念。而進入 NBA 的早期， Jackson 認識一位心理學研究所的回教徒學生，發掘他對於冥想的興趣。另外，有一次他和鄰居閒聊， Jackson 聽從對方的建議，不再強迫自己背負父母的期望過活，要找出本身和上帝相處最適合的方法。經過了長期研究， Jackson 發現冥想能夠清除心中雜念，還能取代祈禱的儀式。以前母親每天都想把他的腦袋塞滿聖經裡的經文，怕空洞的心靈讓惡魔趁虛而入，但是 Jackson 認為從內在心靈著手，更能達到平靜的境界。

幾年之後， Jackson 有一天和建造房子的工人聊天，發現對方鑽研禪學多年，自己正好在研讀把禪學傳到美國的鈴木俊隆大師的著作，兩個人一見如故，一起學習打坐。 Jackson 認為打坐不需要複雜的規則，不逼迫你放棄原有的觀念，重點在於一顆清澈和開放的內心，願意接受和體驗任何事情。他還瞭解到當你愈來愈能察覺和感受到內在情緒的波動，就能和外在世界應對地愈來愈好， Jackson逐漸成為一位更有耐心和更為冷靜的教練，被外界封為「禪師」。

【Leadership Approach】

以教練身份拿過11次總冠軍的Jackson 把領導方法歸納為11點：

1. Lead from the Inside out：有些教練喜歡不斷研究敵隊教練的策略，並且頻繁地改變戰術， Jackson 認為這種做法只會加重球員們的倦怠感，遲早對手會研究出反制之道。他研究過基督教的通靈方法、禪學的打坐，以及北美印第安人的儀式，並集結各家思想之大成，想辦法應用在領導球隊。初期球員們會排斥或質疑，不過當他們漸漸感受到 Jackson 的真誠，就能聽進去他的肺腑之言。

2. Bench the Ego： Jackson 的經驗是一位教練愈想強迫球員買自己的帳，影響力就愈小。他致力於創造一個每個球員都能領導自己的環境，教練雖然握有最終決定權，可是不應該大小事都要管，要花更多的時間在規劃球隊的願景。

3. Let each Player Discover His Own Destiny：假使要一位球員做出改變，必須啟發他們自動自發去改進。一般球隊在比賽中大量失分時，都會期望教練喊出暫停，給予指示或規劃戰術。 Jackson 即使被敵隊打出一波6-0的攻勢也不著急，正好用這段期間觀察球員們的反應，逼迫他們自己想出對策，一方面可以加強球員們的團結，另一方面可以激發思考力。另外， Jackson 給球員們很大的自主權，去找出自己在球隊裡的定位，每一個人對他來說都不只是一位籃球員而已，他逼迫大家去找出在投籃和傳球之外，本身還能對球隊做出什麼貢獻，是否具備足夠的勇氣和適應力。很多他帶過的選手帳面數據都不起眼，後來都轉化為冠軍隊伍裡不可或缺的成員。例如 Derek Fisher 早期是一位速度和外線平平的替補控衛，後來成為倒數時刻的進攻選擇，還擁有卓越的領導特質。

4. The Road to Freedom is a Beautiful System： Jackson 加入公牛隊當助理教練時，從同事Tex Winter 那邊學到了三角戰術，和自己研習的佛教禪學相得益彰，講求無私的觀念和敏銳的洞察力。三角戰術的最大優點就是球員們不必強記各種死板的套路，能促進團隊合作和增進創造力。使用時不能倚靠Jordan 或 Kobe 的得分能力，每位球員都同等重要，根據場上的防守佈陣自然做出反應，就像連動運轉流暢的五個齒輪，或是合奏天籟之音的交響樂團。 Kobe 說湖人隊之所以是最難對付的球隊，因為對手猜不透球員在場上的下一步，其實連他們本身亦無從得知。球員們還能即時解決問題，不用等教練喊暫停。 Jackson 則稱三角戰術為「五個人的太極」，場上的五個人必須時時解讀隊友動向，配合彼此的移動去跑位，發揮協同作用，而不是各玩各的，這也是籃球這項運動最吸引他的地方。

5. Turn the Mundane into the Sacred： Jackson 從母親對自己唱的聖歌得到靈感， NBA 球員日復一日前往不同的城市打球，其實很容易麻木，所以他教大家打坐和推動許多獨特的球隊儀式。例如在開場之前 Jackson 會跟球員說：「上天授與我教練的神聖職位，我將欣喜接受並全心付出，如果大家願意服從和接受我的領導，請從底線向前一步，當成做出承諾的象徵。」雖然看似好笑的舉動，卻能讓球員們心悅誠服接受 Jackson 的指揮，更加強上下一心的團隊氣氛。

6. One breath = One mind：當Jackson 在1999 年初掌湖人隊兵符時，發現球員擁有天份和能力，卻屢次被馬刺隊和爵士隊擊敗，他把對付敵隊戰術這件事擱在一旁，先導入在公牛隊時期成效頗佳的「正念修行」，要球員們在比賽前在漆黑的房間打坐，調整自己的呼吸，當每個人的吸吐節奏取得一致，等同無形之間串連眾人的心，變得更加團結。

7. The key to Successs is Compassion：這是 Jackson 從老子『道德經』裡得到的啟發，同理心是有效領導的必要條件之一。由於是從球員轉任教練，他瞭解菜鳥球員的憂慮和壓力。而且他在尼克隊時期因背傷枯坐板凳一年多，能夠體會比賽完冰敷所有關節的痛苦，以及坐冷板凳上不了場的鬱悶，讓他更能設身處地和球員溝通。

8. Keep your Eye on the Spirit, no on the Scoreboard：當每位球員都肯放下自我，以團隊目標為重，實際上也超越本身的極限，並幫助隊友達到相同的成就，才有一加一大於二的加乘效果。例如有位湖人隊球員滿腦子只想得分的話，可能進攻和防守都做不好。相反地，假如他願意放棄搶分的念頭，專注在防守方面，當他瞬間加速抄截對手的球時，隊友們很自然地迅速調整防守位置，更替球隊創造得分機會。其實這不是事先套好的戰術，而是長時間配合培養出來的默契，就像 Jordan 讚賞 Jackson 在比賽末段的神態自若反應，就跟自己大學的教練 Dean Smith 雷同，只要球員們習慣正確的打球觀念，打出流暢的團隊籃球，就不必過份拘泥於特定的戰術。

9. Sometimes You have to Pull out the Big Stick：師傅有時候會拿一根叫做「繋索」的細長木杖，去敲正在打坐的人，藉以提醒對方要更專心。 Jackson 認為如果你想要被所有球員喜歡，就不能變成稱職的教練，必要的時候你要板起臉孔當個壞人。他試過禁止全隊在練習時說話，或者刻意熄燈，本意不是捉弄球員，是為了讓大家感受球場上不可預期的戰況和意外。他最愛的把戲之一，就是組成兩支實力相差懸殊的隊伍，不過較弱的那一隊絕不吹犯規，看分數差距被拉開到三十分以上時，強隊的球員做何反應，不能忍受輸球滋味的Jordan 每次都瀕臨抓狂。

10. When in Doubt, do Nothing：籃球是一種高強度的運動，熱愛打球的人總是充滿活力，躍躍欲試去做某件事情，或任何事情來解決問題。但是有時候應該試著什麼事都不要做。不管是球員亂對媒體放話，或者被記者以標題”no one does nothing better than Phil” 嘲諷， Jackson 都不會急就章做錯事情。他覺得有時候不要百分之百心繫籃球，花時間發呆或做白日夢，反而可以想出新點子。

11. Forget the Ring： Jackson 小時候只要打球贏不了幾位哥哥，就會練得更強修理他們。即使在成人階段，有一次在季後賽大比分輸給魔術隊時，他把大部份的頭髮剃光，來回踱步一個小時才能化解怒氣。他痛恨失敗，然而過於執著贏球和奪冠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說：”The most we can hope for is to create the best possible conditions for success, then let go of the outcome. / 你能做的是努力創造贏球的條件，並坦然接受比賽的結果。” 在每一個新球季之前，他都會跟球員說要享受球季的旅程，而非最後能否拿到冠軍。重點在於每位球員是不是用對的態度在打球，有沒有隨著賽季進行變得愈來愈好，不管是球場上的表現或者球場外的人生。

【Noble Eightfold Path】

登上湖人隊教練位置的第一個球季，在進入季後賽之前，為了加強球員們對於團隊籃球的觀念， Jackson 跟大家講述佛陀的「八聖道」觀念和籃球之間的關係，他就是依此原則打造心目中理想的湖人隊：

1. Right View：把球賽看做是團隊作戰，五名球員就像是五根手指一樣，缺一不可。

2. Right Thinking：意識到我是球隊系統中的重要的組成部份，並不是一人樂隊，每場比賽上場之前都要叮嚀自己要融入團隊，明白我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隊友。

3. Right Speech：內在方面，代表在比賽過程中保持正面心態和自己對話，不是咒罵裁判或者想找對手算帳；外在方面，代表謹言慎行，尤其是面對隊友，並記得給他們正面的回應。

4. Right Action：根據場上情勢做出合適的進攻或防守動作，而不是只想誇耀自己的某項特長，破壞團隊和諧。

5. Right Livelihood：要懂得謙虛，每個球員都拿到誇張的薪水，只單純因為你會打籃球。所以要尊敬自己的職業，並從事公益，回饋社會。

6. Right Effort：要以團隊為重，並且願意努力付出。 Jackson 的原則很簡單，只要在場上沒有使出全力或偷懶，一律冰在板凳席。

7. Right Mindfulness：來比賽之前就已經瞭解球隊的作戰計畫，在場上的正確時刻做出正確動作，並且在比賽過程中保持專注力和觀察力，不管是在球場內或板凳區。

8. Right Concentation：專心在當下發生的事情，不要為了剛才或者以前的錯誤懊悔，甚至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靨。

【Key Takeaways】

以下幾點是自己讀完此書的收穫：

1. Giving up Control：禪學大師鈴木俊隆認為最糟的管理方法就是放任下屬自生自滅，第二糟的是想要嚴格控制。他的建議是多給一點空間和自由，然後靜靜地觀察他們， Jackson 就是用這種方法跟 Rodman 相處。另外， Jordan 和 Kobe 都曾歷類似的處境，進而成為更好的球隊領導者。他們發現大聲斥責、出手管教，或者單純期望隊友以自己為榜樣，這些都不見得有效。每個人的個性、資質和能力不同，球隊也不需要每名球員都變得跟 Jordan 或 Kobe 一樣，所以想要隊友有所改變，得先轉變自己的思維，再花時間去瞭解他們，找出適當的方法。在職場上，上司如果一向認為自己才是對的，每件事情都規定屬下完全比照辦理，後果就是限制他們自由發揮的可能性，連帶失去自我決策能力，甚至引起反彈或衝突。

2. Trusting the Moment & Letting it go：籃球運動的勝負可以在電光石火之間決定，當你在場上還在後悔前一波進攻的失誤，或者正在慶祝剛才的絕妙好球，就有可能被逆轉戰局。相對地，要是你老走不出連敗的陰影，或者過份自滿於衛冕冠軍的成就，就無法提昇戰績。在禪學的觀點裡，過去已成歷史，未來遙不可及，我們能把握的只有現在。無論是打籃球或過生活，都要專注於此時此刻，才能真正看到和解讀外在情勢，面對任何情況都能做出正確的決定。而「活在當下」的觀念包括要接受已成定局的結果，以及放下無力改變的東西。以我來說，每晚上床時都很難立即入睡，很想有跟電腦一樣的關機按鈕，在面板業工作的時候會夢到 mura；在 IC 設計公司服務的時候會夢見 bug，這是現代科技進步帶來的文明病之一，除了原有的電腦，還有智慧型手機，加上 LINE 等應用程式，無時無刻，身處何處都離不開工作。假如自己不能訂出生活和工作的界線，煩惱只會愈來愈多。

3. We vs Me：助理教練 Tex Winter 認為 Jordan 出手太多，影響三角戰術的運作，跟他說：「Team 這個字裡面沒有 I 這個字母。」Jordan 卻回應：「在 Win 這個字裡面有。」其實最理想的狀況是個人目標和團隊目標有所交集。 Jackson在帶領失去Jordan 的公牛隊時，想以 Jared Dudley 為範本改變球員的心態， Dudley 發現來到 NBA 之後，自己的低位單打相形見絀，所以苦練外線，加強防守，永遠去想”我該怎麼做才能給球隊最大的幫助？我有哪些地方還要改進？” 之後蛻變為穩定的得分好手和可靠的防守者。協助 Jackson的運動心理學家 George也認為公牛隊球員必須體認到 “in the process of becoming a WE, we could also be our best ME.” 既然是拿球隊薪水，理當服從命令，但是亦能從比賽之中獲得自我成長。同樣的道理換到職場來看，雖然不見得你的生涯規劃和公司職責百分之百符合，但可以思考每天的工作裡面怎麼更進步，學到的做事方法和態度如何應用在人生其他面向，讓自己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4. Be Open-minded：讀完這本”Eleven Rings”，雖然 Jackson從一而終都沒有背離三角戰術，融合禪學的原則從未改變，然而他要適應公牛隊和湖人隊不同的組織和文化，每個球季都要面對新的陣容，以及解決意料之外的難題。他的對策就是保有一顆開放的心，還有持續學習的態度。不依賴過往成功的做法，強迫自己創新求變，並根據球員的個性和能力因材施教，適度調整方法。另外， Jackson 時常在睡夢中醒來，腦袋瓜開始高速運轉，思考”那個戰術是不是喊錯了”或是”我是不是忘記做哪件事情”。除了自我檢討，他博覽群書，吸收各家哲學，並不吝於跟身邊的朋友請益。這是值得我們學習之處，不管在一家公司待多久，同一份職務做多久，隨著產業和趨勢變化，以及競爭者的加入，提醒自己不能光靠過往的經驗做事，還要一直成長才行。

【Eleven Rings】

Phil Jackson 寫過許多本書，描寫他的尼克隊球員時期，還有執教公牛隊和湖人隊的單一球季回顧，其他有一本” Sacred Hoops：Spiritual Lessons of a Hardwood Warrior”，詳盡闡述本身的禪學和籃球觀念。而這本「Eleven Rings」有點像是自傳，前面幾章是介紹出生背景、成長歷程和球員生涯，後面幾乎一個章節就是一個球季，一口氣讀完他超過 40 年的 NBA 資歷非常過癮，不過要翻譯內容和整理精華可不輕鬆。這本書是去年 12 月中看完的，花了將近一個月才完成這三篇文章，其中還有部份內容忘記存檔重寫，最後寫了超過三萬一千字，破了部落格裡面的讀後感記錄。書中仍有一些精采內容沒有節錄，例如有一個章節是他對 Jordan 和 Kobe 兩人的評價和比較，有興趣的人可以買來看看，尤其是公牛迷或湖人迷。